□崇义中学高二(13)班 刘倚帆
有一种味道,泅游过岁月的河,徜徉于长街炊烟,凝聚于万家灯火,游弋于心口舌尖。那种味道,叫作乡愁。
从吉林搬到江西定居的外公有个特别的习惯——隔三岔五就要吃碗纯手工制作的面。在锅碗瓢盆中,外公与面粉较着劲。白而细的面粉飞扬,如仙尘悬浮空中,似落雪铺散地面,像雪花飘落全身。外公全身都白了,可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使劲地和着面,终究因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。一旁的母亲看不下去了:“要不,咱去买外边作坊卖的手工面?”外公不高兴地瞪了母亲一眼。母亲仍是劝:“自己做,又累又脏的,再说了,都是面粉做的,自家做的能比外边买的多点什么味吗?”老人家执拗地揉着面,小声咕哝着:“吉林味。”
那时的我,笑外公迂,笑他为了一碗面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。
直到我从湘江水畔归来,再饮赣水,我才明白,这是乡愁。
中考之后的暑假,我参加了为期两个月的长沙研学之旅。研学期间,我偏偏吃不惯湖南的菜。我的胃口不知怎么的一天天地变小,身板也瘦了。求医问药,归结于四个字——水土不服,吃了药,也不见效。
研学结束,我终于返家了。到家时正是午饭时间,母亲熬了鱼头豆腐汤。鱼肉鲜美,豆腐水嫩,汤汁浓香如奶,葱花缀散其间,热气氤氲。我盛了一碗,用汤匙轻轻舀了一勺,抿了一小口,无以言表的美味漫过舌尖,淌入喉咙,沁入心头,却又涌上眼眶,模糊了视线。那两个月以来痛苦难捱的水土不服,就这样突然烟消云散了。原来所谓水土不服,不过是乡愁纠缠罢了。
我蓦然想起了外公看着面团时亮晶晶的眼睛,吃上面条时嘴角的笑意,想必,那些我所谓的执拗,也只是外公对吉林不断的乡愁罢了。
我不禁想起西晋文学家张瀚为莼鲈之思弃官回家;汪曾祺对高邮咸鸭蛋念念不忘;南迁而下的客家人以酿豆腐替代饺子,寄寓对北方的思念……无论是个体,还是群体,只要离了家,就会想要吃上一口故乡的食物。乡愁,融贯于食物中的牵念,是离家的人与故乡的藕断丝连,千万里不断。那几乎是中华民族的天性,是刻入血脉的乡愁情思。即使社会快速发展,现代化不断推进,许多人的故乡已然成了回不去的地方。可事实上,乡愁无需刻意待之,一直徜徉于中华民族的上下五千年。存于心中,即是故乡的倒影;寄于炊烟,便是烟火抚慰人心。(指导老师:李湘)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