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罗锐

　　已经一百多岁的廖观音奶奶，家住安远县重石乡共和村何屋，她至今还能清晰记起当年朱德带兵路过何屋时借谷一担的故事。

　　那天一早，廖观音的家公何人镜便挨家挨户嘱咐，天心圩来了一队军马，正在重石圩驻扎，叫各家赶紧关闭门户，不要外出惹事。当时，一队人马朝着何屋赶来，带头的兵举着裂了边穿了孔的红旗。廖观音跟着家人躲进了门角，心里惴惴不安。

　　出乎意料，这队兵马进了何屋，并没有大呼小叫、捶门翻宅，而是分成几队，在祠堂、晒场、屋檐下或站或坐，等待开拔。

　　何人镜轻手轻脚地打开门，走到祠堂里，想看看是些什么人。进入祠堂，他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、脸庞黝黑的中年军人在对部下讲话，围在他身边的士兵，虽然衣衫有些褴褛，但目光坚定，满脸正气。何人镜认定：这不是一伙“兵痞”！于是他迎着讲话的军官问：“老总，欢迎大军路过本村，老总有什么事情吩咐，本村一定照办。”那名军官和蔼地笑着说：“老表，不要叫我老总，我是朱德，是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的部队，我们现在的队伍是旧军装，新精神，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。我们一路打仗，一路开会，就是要让我们路过的地方都知道，我们的队伍有精神，守纪律，为老百姓打仗是我们的宗旨。请各位老表不要害怕，我们保证不会拿走你们一钱一物，我们的士兵宁愿喝冷水，也不讨滚汤。”朱德的这几句话使何人镜神情安定下来，他决定帮助朱德和他的起义军。何人镜以何氏公堂理事长的名义动员全村各家，分头烧茶水、煮稀饭、蒸番薯，招呼这支要为老百姓打天下的军队。

　　何屋人的热情让朱德率领的战士们情绪高涨，他们集中在何屋的晒场和一些开阔地点，继续宣讲起义必胜的道理：天下穷人的支持，就是革命胜利的本钱！

　　临别时，朱德拉着何人镜的手对送别的乡亲说：“各位老表，感谢你们的支援，我们一定会用胜利的结果来回报大家。”这时，卫兵牵着一匹军马从何家祠堂门口经过，马蹄落地的声音迟缓而无力。何人镜上前探问：“这马是不是病了？”卫兵说：“这是朱军长的马，不是病是饿了。”何人镜问：“这马吃什么东西？”卫兵说：“北方马吃草，南方马吃谷。”听到这句话，何人镜转身走到朱德身边说：“您是军长，您不能没有马，马不能没有料。需要多少谷？”朱德感动地说：“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，真的不能再开口了。”何人镜则说：“我们何屋人哪怕冇米下锅，都要量出谷来给您喂马！”转而问卫兵要多少才够？卫兵说，一担谷就行。何人镜随即与理事何达福、何发金商量，当时就从公堂谷仓里取出满满一担谷。

　　此时，胆怯又好奇的廖观音，看见朱德将一张字条庄重地双手递给何人镜，那是借谷证明。两双手交接的情景，深深定格在她的记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