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曾久生
一场大雪,纷纷扬扬,雪花落在赣南大地,弥漫了我的世界。
我离开家乡数十年了。在这几十年里,家乡分明是只魔力巨大的手掌,一直牵引着我,让我无法摆脱对它的思念。我想念家乡,想念家乡的山水、花草、树木,尤其,我想念冬日家乡那飘飘洒洒的雪和雪后静谧无声的田野……
从地理范围上说,家乡距离我现今的居住地并不遥远,也不算偏僻。在那里,那些与雪有关的事情,每每想起,就会让我长久地沉浸在一种难以言传的忆念中。家乡的雪,总是在我们殷殷的期盼中飘落下来,它们像千万只银色的蝴蝶,漫天飞舞,舞够了,飞累了,便安安静静地降伏在大地的怀抱。那个时候,我是一个顽皮的孩子,滚雪球,打雪仗,尽情地撒欢,尽情地享乐。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,父母唤我回家,我会万分沮丧,脸也拉得老长。不过,赌气归赌气,家是务必得回的。
当然,雪花在赐予我欢乐的同时,也在给我以寒冷的袭击、考验。多少次,我瑟缩在寒冷刺骨的风雪中,四顾茫然。记得有一回,我和堂兄树生冒着漫天大雪,走了很远的路,来到了堆放黄麻秆的田地,想多弄点黄麻秆回去扎鸟笼。结果,我被冻得哭了起来,树生哥倒是比我抗冻,事后还常拿此开我玩笑。有人说,没有经过暴风雪的洗礼,算不得一个完整的人,至少算不得一个坚强的人,话中的玄机,未曾身体力行的人怕是难以领悟的。
冬天到了最冷的时候,家乡常会出现迷人的景观:玉树银枝,亮晶晶的,毛茸茸的,如龙飞,似蛇舞。以前,我们叫它树挂,现在,人们称它雾凇。而对我这个乡下人来说,名字的雅俗还在其次,至关重要的是,它给了我太多的美好的记忆,给了我太久的热烈的召唤。如今,我居住在峰山脚下,雪花从高空中飞舞下来,我独自一人走在雪地里,把脚步放得轻了再轻。毫无疑问,我是在寻觅着那种相知相许的默契,我是在体会那种妙不可言的相亲相爱和朴素到极致的美……她总喜欢随着夜幕降临,让世界改变模样,令大地鹤发童颜,大素而大美。
不久前,峰山又落雪了,让我的心生出一片又一片的怀乡之情。走在峰山的雪野上,轻轻地,轻轻地,我仿佛听到了诗人那响彻宇宙的预言——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
是啊,春天已经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