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赣州市第四中学八(6)班 李江南
“而我,若干年来却像个遗老,总是沉浸在往事的泥淖中,在诗酒猖狂之余,常常失魂落魄地站成了一段乡愁。”翻开野夫的《乡关何处》,乡愁跃然纸上。是何等的千锤百炼,方能造出这削铁如泥的文学精刃,又是何等坎坷的身世,才能使野夫写出这令人心碎的痛悟?
野夫,原名郑世平,20世纪60年代出生于湖北省利川市。他曾经遭遇不幸,亲人的相继离去使他孤独和痛苦。他说,在那段岁月,他总是重复地做一个梦,梦见自己站在深秋的蓝天下,赤身裸体收集阳光过冬。残阳越过高墙,把影子放大贴在对面墙上,有电网的投影恰好横过他的脖子。
这梦听了真让人难受,但他仍然爱着这世界。就在这样的处境下,在山黑云暗的苍山上,他开始写作。野夫的笔端下流泻着令人战栗的强烈情感,阅读他文字的人,往往被他的深情和痛苦震慑,不敢进一步深入探究。他说,写作是一种反抗,对抗外界的恶,也对抗自己内心的黑暗。他像一头奶牛,吃下常人难以接受的黑暗,却挤出了纯白无瑕的真性情。
这是一本传奇的书。书中,故乡的人情世故如流云翻涌,使人仿佛回到《世说新语》中的魏晋风流。他写手艺人刘镇西,是个在工具箱里放《楚辞》的奇人。两人初次见面,他便拉野夫去家里,见家中无人,门锁拦路,则去敲隔壁的门借斧头,嘴里念念有词“幸有嘉宾至,何妨破门入”,手起斧落,门锁砍成两截……
这是一本饱含深情的书。他让我认识到,朋友之间原来真有如十八相送般的深情厚谊:他要出山去海南,他的好友苏家桥从深山送到恩施,过家门不入,货车送到武汉,再坐火车送到湛江,最后干脆一帆渡海,万里相送到海南,第二天再独回。
这是一本沉重的书。他写他的母亲,在经历崎岖坎坷的一生后,毅然跨入深秋的长江,至今仍漂浮于不知哪一片月光下。读到这里,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。他在写母亲,又何尝不是在写他自己?他半生所受的苦,多半都来自这样的激情驱使,情感越深,创痛越烈,自然,在写作时,又是一番呕心沥血的折磨。他说,有时写完要在沙发上整整躺一天,好似一生的气力都已用尽。
在野夫的笔下,他的故土故人,大抵有来处,也有归处,如一条河流,知道从哪儿发源,流经哪些地方,什么时候分了流,什么地方汇入大江大海。苟且天地几十年,有始有终。那些发生在鄂西北大山里头的故事,那些河边的土家吊脚楼……我隔着时空,犹如他们身边的隐身人,又犹如一缕空气,看他们怎样跑到大山里,又怎样从大山里走出去,去到武昌、上海、台湾、香港……看他们怎样熬过战争年代,怎样被时代裹挟,风云流散。“日暮乡关何处是”,故人一个个离去,没有故人的故地,最终会变成怎样的所在?
时代的列车呼啸而过,唯独故乡依然静静地守候在原地,等待着她的游子蓦然回首的刹那。
(指导老师:钟筱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