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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溪行

  □罗荣

  桃树

  时序大暑,新谷登场,桃亦丰熟。宁都县肖田乡第四届蟠桃会在该乡小吟村东溪组举办,受作协派遣,与一干文友驱车前往观摩。

  蟠桃会已办三届,一年一次。询之上几届参加者,说,东溪并无蟠桃,只有黄桃,黄桃也是从外地引种的。忽然明白,称蟠桃会而不称黄桃会,是借《西游记》瑶池蟠桃胜会之名,以彰影响。

  吴承恩在《西游记》中,写孙悟空掌管蟠桃园,土地神告诉他,园中有桃树三千六百棵,前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,三千年一熟,人吃了成仙了道,体健身轻。中间一千二百株,层花甘实,六千年一熟,人吃了霞举飞升,长生不老。后面一千二百株,紫纹缃核,九千年一熟,人吃了与天地齐寿,日月同庚。

  以蟠桃会代替黄桃会,寓意自然更好。

  桃是华夏最古老的树种。《山海经·海外北经》说:“夸父与日逐走,入日;渴,欲得饮,饮于河、渭;河、渭不足,北饮大泽。未至,道渴而死。弃其杖,化为邓林。”邓林,即是桃林。

  桃也是华夏最具文化色彩的树种,历代咏桃的诗词歌赋,不知凡几。

  “满树和娇烂漫红,万枝丹彩灼春融。”

  “桃花灼灼有光辉,无数成蹊点更飞。”

  “桃花四散飞,桃子压枝垂。”

  “海霞红点王母颊,玉团中涵秋水色。”

  最有名的咏桃诗,大约是崔护的《题都城南庄》: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

  今年春上,曾有人约我去东溪,说那里的桃树已入盛花期,花开得烂漫奔放,开得肆无忌惮。可惜因事给耽搁了。他们拍回的视频,倒也让我感受了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的风采,领略了春的缤纷,春的神韵,春的浩荡。

  东溪自古就是桃树成林的地方,不过早先的桃树是毛桃,花开得好看,果实小而硬,要成熟到果核分离才可口。

  东溪的黄桃,称为“炎陵黄桃”,果大味甜,是嫁在这里的湘女盘春梅从娘家引种来的。经盘春梅尽力推广,十来年间,炎陵黄桃在东溪组、小吟村乃至整个肖田乡广为种植。目前,全乡黄桃面积1200亩,产值200余万元。在东溪,已无不种黄桃之农户,植树百棵,年收入便可达四五万元,是名副其实的致富树、吉祥树。

  东溪

  走进东溪,在村庄里驻足游览。村子不大,静卧于一方地形起伏的盆地。东边那座高山,村民告诉我,那是牙齿峰,峰上有古寨,又叫牙齿寨。这山名俗得有趣,近取诸身,牙好,胃口就好嘛。村中潺湲的溪河叫东溪,村子以溪为名。古人起名,纯朴而又富有诗意。

  村庄的房屋,大多数依山势而建,错落有致。走过不少山乡远村,见到的总是火柴盒式的现代建筑。东溪不然,还保留着早先“三间过”的二层骑楼。骑楼的栏杆漆得朱红,外墙粉得雪白。最可观瞻的,是外墙上都画着水彩画,画面上,是民居、桃林、荷田、耕作,透着祥和、宁静、温馨。大自然也有情趣,将枝叶蔓延的爬山虎贴上去,成为墙画的一部分,呈现出另类的田园风光。

  村前的山,村后的山,植被繁茂,大树葱茏,迤逦去向远方。

  我行走的脚步,总被打动心弦的景物迟滞:一棵小树上的苦瓜,果实悬悬吊吊。一棵门旁的梨树,果实琳琳琅琅。荷田里,首批莲子已收,花仍开得流光溢彩。池塘边,菖蒲剑也似的叶片中,抽出了赭色的蜡烛芯。碧油油的青草,泼在一片小沼泽地上。乡村的美,美在原始,美在自然,美在随心所欲,人置身其中,不知不觉间就融化了。

  房屋是山野的灵魂。我走进一栋屋子,在厅堂里伫立,端详上首的神龛,那上面的红纸有些褪色,但“天地君亲师”的大字依然清晰。一缕香火,缭绕盘旋。楼梁下,两只燕巢赫然趴着。今年的新燕,不知迁居去了何方。

  出门,阳光正炽,天空瓦蓝明净,两只燕子似的无人机在穿梭往返。

  徐徐而行,就走进了村中一栋古屋“祥发东江”。据屋宇形制判断,应是清代早中期的建筑。问之果然,古屋为雍正朝时所建,已经度过三百年光阴了。屋子跟人一样,年岁大了,就苍老,就疲惫,屋里的雕花窗格,有多处朽坏。然而,这幢老屋筋骨还强健,她的裔孙还居住其中。厅堂厢房,旧时代的用具比比皆是。那些满溢着历史包浆的橱柜,彰显出山民生活的厚重。有一会儿,我对着一块砧板凝神注目,我想从砧板的裂缝中,窥视到这户人家过去的日常。

  其实有答案,后厢房的板壁上,挂着一列农具,有各式锄头、各式耙子,还有草镰禾镰。我将这些农具称为农家兵器,农家人使用它们,从远古奋战拼搏至今。当农家走进崭新的时代后,那些农耕文明的孑遗,能让后人永远记住他们的祖先。

  厅堂后的墙上,开有一扇小窗,正午的阳光射进屋来,把幽暗驱逐出去。光线柔和,在老屋里盘旋。

  那是时代之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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