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脚踏水车

  □曾久生

  每当回到家乡,看到那条玉带般的小河从村庄前流过,童年记忆中的脚踏水车就在我的脑海中活动起来。

  脚踏水车的结构不复杂,一根比碗口还粗的6尺圆木是轴,固定在堤坝的“丫”形木桩上。木轴的正中部分装上木做的齿轮,齿牙连着木制的“合板”,合板一块块以木钉相连,相连处活动自如,就像一只长长的蜈蚣。“蜈蚣”被放进一只约有二丈余长的“槽桶”中。槽桶一头放进水里,一头放在岸上。车轴齿轮两旁,各有两组成十字形交叉的木脚蹬。轴的上方一米五处平行地搭了一根横木,四个人趴着横木,用脚踩动脚蹬,转动车轴,带动合板,水就通过槽桶被提到岸上,流进小渠,流进稻田。

  那时,脚踏水车是抗旱和排涝的唯一大型工具。大忙时节,村里组织几班劳力,分班踏车,没日没夜地提水,农村中没有闹钟,踏车的人便焚香计时,一香烧完了便换一班人。水车旁还放了一堆稻草,歇班的人便和衣躺在稻草上休息。我们这群“小鬼”,常跟着大人们到水车旁玩耍,不知多少次,躺在那绵软的稻草上,那“哒哒”的踏车声和“哗哗”的流水声,把我送进了梦乡,醒来时,身上总是盖着母亲的衣裳。

  脚踏水车是一桩很苦的差事。四个人悬在半空,八只脚飞快地踩着脚蹬,像前方没有驿站的苦行僧,只顾埋头向前奔跑。如果有人稍不经意,赶不上速度,脚蹬便敲在了脚踝骨上,疼得直钻心。母亲矮小,踏车虽然很吃力,可她尖尖的小脚,在水车脚蹬上踩得飞快,我们在一旁看得眼都花了。每次踏完回到家里,母亲总是先躺在床上歇一会儿,然后又挪动那双小脚忙家务。

  我十岁那年,干旱的田地裂缝,眼看庄稼就无收成了,村里组织劳力在木塘河深挖了一大沙窝,架起了好几架水车向上引水,流往大塘面,再放入稻田里。母亲一连两天没回家,那种加班加点都由生产队管饭吃。等到灌满了大塘面,母亲才从堤坝上回来,一到家便一头倒在床上,那一双尖尖的小脚被水泡得发白,脚板上还有几个明晃晃的水泡……想起这些,至今我心里还阵阵地发酸。

  久旱不雨的时候,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,这时,田间沟头,都是大人忙着车水的身影。我们孩童主要承担送饭送水等跑腿的事,大人就在塘边的树荫下打开竹筒饭盒吃起来。我最喜欢看大人在野外用餐,感觉新鲜,看他们吃起来也格外的喷香。

  为了避开高温酷暑,大人常常傍晚迎着绚烂的晚霞到水田里车水,母亲说,傍晚的水肥着呢。太阳毒辣时,大人还会在水车的前面搭一个简易的凉棚,用树枝编成可以活动的遮阳帘子,上午挂在东面,下午摘下来挂在西面。到了夜晚,满天星辰,月色皎洁,萤火虫低飞,脚踏水车嘎嘎吱吱不停地旋转,转出水声潺潺,水花飞溅,稻穗轻摇……这一切成了我儿时真实的田间趣忆。

  脚踏水车,今天在故乡已无法寻找到它的踪影,一座水泵房屹立在当年架水车的地方,可我只要来到这小河边,就会想起水车,想起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成人、已经故去的母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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