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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诚老师

  □刘力

  记忆的闸门打开,潮水便倒流回四十多年前。山坳里有所完全学校,沾矿山的光,叫白石山子弟学校。有天,校长把一位看上去有点羞涩的高个小伙带到了操场前,小伙说:我叫万宁诚,来自宁都。那以后,校园小操场多了抹跑步、投篮的身影,教室里飘出了风琴口琴笛子声,这对山沟的孩子太有吸引力了。

  初三开学,宁诚老师站在了我们班的讲台上,翻开了数学书。这是山坳的“王炸”班,当班长的我更是自负,常弄点题为难他,每每于此,他总是皱皱眉,踱着轻步离开,从不生气,而我总能得到最通俗的解答。很久后问及,他说,那是书的赐教,大家的智慧,花时间钻。这种潜心、执着的精神深深地嵌入了我心底。他取名宁诚,一是纪念那座叫宁都的小城,再就是笃信安宁、诚实了。

  他成了学生的哥们,一块学一块玩,校园草地侃侃而谈,遨游题海终不觉累。他的“弯道刺激法”让人“捡分”,分低的学生纷纷超车,潜力由此喷发。几十年后,曾列考分末位的一位学生说起仍热泪盈眶,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上省重点。

  功夫不负有心人,中考放了卫星,全班沸腾,山沟里首次成批送学生进城中重点。送行的人群中,宁诚老师涌泪喃喃:预料之中,预料之外……便轻轻地踱步走了。那以后,潜心求学的我们极少听到老师的消息,却总忘不了那双鼓励的眼睛。

  菁菁校园,阶梯教室,忽一日后排增一人,这不是宁诚老师么?我急忙起身坐到他身边,他回了个“嘘”的动作。老师又成了同窗,而立之年的他渴求知识,到师范大学进修来了。课余,青春的我总在校园玩耍,而他却总在教室、图书馆静静地翻书。约他看电影,又闻喃喃声:那个时代耽误了我,你去吧……偶尔夜深时,校园亭中,他会从口袋掏出口琴笛子,音乐便在校园的夜空飘逸,偶还夹杂着我沙哑的嗓音。

  秋去夏来,年长的他几门功课竟超过我,拿到结业证,他摸了摸我的头,走了……日子过得好快,穿梭人流,一晃近十年。

  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许是天之巧合,许是世界太小,当我来到南昌工作的时候,同学告诉我,宁诚老师也在郊外的一所高校。师生重逢,似梦似真,这以后,宁诚老师便成了一根线,维系着那群曾经的学生。每每学生莅临,他总是兴高采烈,小山坳中的日子便屡屡从眼中、脑中掠过,笑声满堂歌满堂。

  许多日子里,我都是带着老师的喃喃声走的,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,无论坦途、挫折,总记得那么几句话:耐得住寂寞,经得起辉煌;吃亏是福,难得糊涂。退休后,宁诚老师走进老年大学的队伍中,仿佛焕发了青春,偶然的见面,便聊他在队伍中当骨干的喜悦,还有夫妻在队伍中的默契,身上的音乐细胞全被激活了。那次从维也纳音乐大厅演唱回来,他兴冲冲地乘公交给我送来几十张演出照,此时的他,像个孩子。

  那年春节,我照旧电话拜年,老师笑着,末了轻声地说:“我得了重病……”我心一沉,他仍在笑,说现在很好。那以后,零星听到些消息:宁诚老师在大山里找到了一家养老院,每天每天,阳光下,夜色中,口琴笛子手风琴轮回,深沉的男中音在山涧迴荡……总想去山中看看老师,甚而已约同学共往,却总被他婉拒:“让那个潇洒帅气的老师留在你们心中吧,你们是国之栋梁,多为国奔忙。”

  毕业四十载,同学喜相聚。邀师却闻噩耗,师母抽搐着说,宁诚走了,走了几天了,他是笑着走的,行前还点着学生的名字。涌泪的我,似乎又看到了40多年前山坳学校的那个高个小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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